陽光輕輕灑下,擲了一地的金黃,我踏著不規則的節奏前進著,一
  切悉如平日,如此的自然而無味,但就在轉角之後,一個婦人迎面朝我走
  來。也許天空此刻陰了或是雨了,也許路邊的小孩依舊調皮地玩鬧嬉戲,
  那些都不重要了,因為我的眼光再也離不開,那婦人推著的輪椅上,一個
  漸漸枯萎的生命-像一串等不到句號的嘆息。

     她的眼窩凹陷,承載了數十年的風霜,歲月在她的臉上開鑿出一道
  道深陷的溝渠,毛帽很合身地掩飾了化療後的磽薄,嚴重泛黃的棉被暖不
  了絕望的軀殼,而緩慢前進的輪椅所能到達之地,便是老婆婆的全世界,
  我不禁要問:時間對我們做了什麼?我們又對自己做了什麼?

     我憶起那慘白的國度。

     在這個國度沒有笑聲沒有溫暖,等在這裡的是一個個茫然未知的靈
  魂,他們等待命運給他們指示,無助的望著上天,像是即將到達人生終點
  的馬拉松跑者,但是守在身邊的不是殷勤問訊的子女,而是來自異鄉的廉
  價看護,於是傷心絕望的心便頭也不回的向前奔去,直到跌近的死神敞開
  的懷抱,死亡,對他們來說輕如鴻毛。

     我推開療養院的門,搓了搓濕潤的臉頰,整理紊亂的情緒,調整好
   自己的呼吸,然後轉身將玻璃門輕輕帶上,但就在我試圖想像自己在六
  十年後,自己會在哪裡的時候,我像一艘拋了錨的小船,就這樣定格在這
  冰冷與溫暖的邊界。因為,就在玻璃門邊,我看見。

     陽光,嘎然而止。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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