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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生命從眼淚開始,也在淚光中結束。

──

  因緣未盡先登仙,
  此路迢遙身未全。
  願有星辰千萬盞,
  為君點引樂昇天。

──

  與君對坐兩無言,
  夢土人間一線牽。
  卻聞我輩聲聲喚,
  不見汝影空枕眠。

──

  清晨,微雨,披著薄霧前去領受神的旨意。

  墜落在計程車窗上的雨滴,雖然細如髮絲,但卻逐漸蔚為一股洪流,向著地心的方向,畫出奔馳的曲線,一如母親的情緒,在此刻漲潮。
  
  地下三樓,不流動的空氣盤旋成一股死氣,攫得每顆破碎的心無法負荷,快步向前、再向前,我終於以飛奔的姿態,擁抱著母親脆弱易碎的靈魂。

  翻開了一層又一層的戒護,我終於見到那飽受風霜和疾苦的你,但卻已不是那個你,活潑好動的你、氣焰飛揚的你、不安於室的你,和永遠都在追求快樂的你。

  救護車抵達醫院,上車、前進、轉彎、過橋、上下交流道,每過一個關口就深怕你會迷失了方向,於是一路不停輕喚你的名字,輕喚著這即將被死亡證明抹殺、而即將從這世界上消失的──你的名字,我們終於護送著哥哥回到已睽違了一個月的家。從家中的飲水機汲取了思念,佐以慎終的心情,在哥哥的嘴唇上輕點了三次的祝福,然後,將悲傷的杯就地摔碎。即使感傷,但絕不再悲泣。


  舟車勞頓之後,終於抵達了為哥哥準備的禮堂,卸下了大體,為哥哥蓋上了佛號經文,然而接下來並非一場別開生面的浩大場面,而是伴隨著英年早逝而來的微微心酸,整個誦經的過程只能讓我們四個小孩在場,雙手合十,虔誠地祈禱著能將這份誠心誠意回向給哥哥,讓哥哥一路好走。

  就像所有的鄰居一般,哥哥沒有選擇自己棲身之處的權利,暫時便被安排住進了114號房裏。那是個沒有光線的幽暗空間,那是個沒有溫暖的封閉角落,那是個我們都不願再次提及的傷口。但這是殘忍的慈悲,哥哥請你體諒,我們把你放進這個陽光照不到的冰雪世界裏,是為了幫你保留一個美好的形象,讓所有關心你、愛你的人都能開開心心的看你走完這最後一段──旅程。

  眼睛一閉上,我卻聽見了那年的蟬叫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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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jambalay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3) 人氣()